◆穆晓禾
收到宋雨霜新旧两版散文集《生命的芭茅花》,已是今年初春。墨香恍惚间,才发现早年那个土家族女孩,已悄悄地成长到了如此高度。
初识,她还是一个高三学生,一个爱好诗歌的女孩。后来,她考上了四川大学,可惜没有进文学院,为此她曾一度郁闷乃至消沉。还好她热爱写作的心,一直未变。直到一篇叫作《在城市的怀中想念乡村》的散文发表在《武陵都市报》上,她的写作之路才算真正开启了。
她给我写邮件,分享首次发表的喜悦,我也由衷地为她欢喜着。但我明白,她的写作之路才迈出第一步。我多次鼓励她,只有发表才能激励自我,才有创作的动力;只有不断地发表,才能够矫正以后创作的方向,不偏离初心。
她把我的建议听进去了,付诸行动。确定下适合自己的散文体裁,就有了挖掘生活里的题材目标。她从熟悉的亲情入手,着眼触动心灵的瞬间,一路扩写下去。她写血脉之亲,也写青春年华,有对生的眷恋,有对死亡的深思,有对爱情的憧憬,有对读书的热爱等。写着写着,那些花草树木涌入笔端,那些乡土时光不断回溯。写到最后,竟惊奇地发现,她一直在城市的怀中,书写着乡村。
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从未迷失过自我。写作是一种自赎。当生命变得破碎不堪时,当梦想遭遇挫败时,当爱情遥不可及时,是文字缝补了那些碎片,重新拼图出一个完整的自己。是文字,让她穿越青春的窄门,生长出一些面对生活的勇气,对自我的悦纳,误解后的理解以及发自内心的同情和慈悲。她在《生命的托举》一文中感悟,在写作的过程中,慢慢地体验到托举和被照亮的感觉。文章里的人或事,在不知不觉中影响着她,让她向上,在自我教育中健康成长。
就像我当初所说,坚持写,坚持发表。哪怕《武陵都市报》是一个小小的阵地,一周一篇,两年下来,就是一百篇。这是来自家乡报纸的托举,这是无形的雨露,滋润着你的文学之根。后来,她考研了。再后来,她凭着硕士学历和一叠发表过的文章,供职于成都文理学院,成了一名写作教师。再后来,川大要给她出版散文集。坚持书写,在青春沃土上绽放出花朵,其义自见。
李怡老师在“明远星辰文库”总序里说,在我们不曾留意的校园某处,却总有一个又一个写作者在默默成长,有的早就引人注目,却难以被纳入既有的教育逻辑,更多的则是另辟蹊径,自由发展,直到有一天赫然挺立,脱胎换骨,成了“母校的骄傲”。四川大学出版社给川大学子免费出版著作,对于一个写作者来说,这是另一种高层次的托举。是幸运,更是一种彼此照亮。
宋雨霜在文字里多次表达,她渴望拥有一支用芭茅制作的笔,那是朝天空挥毫泼墨的笔,那是一支浪漫的鹅毛般的笔,那是一支承载她生命底色的笔。她渴望做一支有思想的芭茅花。在阳光下清纯的秋水之中,热爱书写的她犹如芭茅一样,幽秘,羞涩,平凡,飘逸而忧郁。她低头时松弛,她沉思时快乐,她萧瑟时摇曳,她是童年无法挥去的想象,芭茅花与她早已互为灵魂镜像。
她的芭茅也是杜甫诗中的三重茅,八月秋高,《茅屋为秋风所破歌》里的芭茅,以草木之身给予书写者身心的庇护。在《生命的芭茅花》一文里,她引用了一则民间故事,那丛神奇的芭茅草,其根部有一颗魔力夜明珠,能让芭茅草再生,割也割不完,永不枯萎。她延伸出,一颗敏锐的心就是潜在根底的神珠,一篇篇或长或短的文章就是割而复生的芭茅茎秆和叶子。写完发表出去,又写新的,边读边写,年复一年,这“生命的芭茅草”,春来发起,秋来飞扬。
芭茅,在我们河北的乡下,她叫芦苇,和芭茅极度相似。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今天的我们,失去的是昨天;明天的我们,失去的是今天。且得且失,且写且歌。最后,让我们期待宋雨霜,她发表下一个一百篇散文吧。她在书写中,收获的一定会超过命运的奖赏。
她能走多远,芭茅花就能飘多远。作为相识十余年的文友,我诚挚地祝福宋雨霜的文字和芭茅花一起扎根大地,直指灵魂的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