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意义上的文学现实,它连接着过去和将来。作家的使命不是发泄,不是控诉或者揭露,它应该向人们展示高尚。
——《活着》
初读《活着》,我还在上初中。那时的我,拜读的大多是英雄主义类的书籍,主角一定足够要强,足够善良,而结局一定是正义、美好和幸福的。那时的我评判一本好书的标准是,书中主角的正义度、善良度以及主角三观与我的契合度。以至于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对《活着》的评价都是虚有其表。
而后在拜读《追风筝的人》时,我竟然还是同样的感受。不完美的主角,有瑕疵的主角,为什么会被追捧?为什么这样的书可以屹立于世界文学之巅?
但很快,我读到了这样一句话:文章合为时而著,诗歌合为事而作。唐代诗人白居易提出的这个文学创作原则,强调的是文学创作应紧密结合时代背景和社会现实。那一瞬间,我终于明白,原来我对一部作品、一本书好与坏的评判标准是多么幼稚。
第一次读完《活着》之后,为了更好地理解其内涵,我也曾读过许多的读后感,且大多着力于“福贵”勇敢面对苦难,我们应该如何看待苦难、如何活着。但现在在我看来,多少还是“肤浅”了点儿。正如余华老师在序言中写到的:作家的使命不是发泄,不是控诉或者揭露,他应该向人们展示高尚。这里所说的高尚不是那种单纯的美好,而是对一切事物理解之后的超然,对善与恶一视同仁,用同情的目光看待世界。所以,我更是在《活着》中感受到了那一段我没有经历而仅限于历史课本中的那段历史,让我直面地感受到了当时社会的窒息。仿佛置身其中,成为了福贵,成为了凤霞,成为了有庆……经历了那些苦难,然后慢慢释然那些苦难,最后同情地看待世界,也同情地看待自己。
对于我来说,书中印象最深刻的人物,那一定是凤霞。如果说要问谁是我最心疼的人物,那也一定是凤霞。
凤霞短暂的一生中,包裹着她的竟全是苦难。她还是个孩童的时候,就见证了父亲赌光家业,家庭由兴到衰;在她少年时,又为了弟弟有庆能读上书,被父亲送给了别人;在她生活终于开始慢慢好起来的时候,她却永远长眠在了那个冬天……正可谓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却发现是梦一场。
凤霞的苦难,我找不到凶手。你说她的苦难是她父亲福贵造成的吗?可好像又不是。我不能简单地判定福贵不爱她,也许福贵确实爱她。但是那个时代,那个社会,应该是造就了福贵既不会、也不能平等地爱她,是封建残余侵蚀了他的思想,那是糟粕,是父权社会中对女性与生俱来的偏见。她就像所有的孩子一样,深深地爱着她的父母,但是她的母亲和祖父走的时候却可以抛弃她,她的父亲可以为了让弟弟有庆读书而不要她,村里的人也嘲笑捉弄她。
在所有人的选项中,凤霞都是那个可以被舍弃的人。但是她从来都是乐观地面对生活,淡然地接受着命运对她的安排。然后呢?搀扶着自己的爱与乐观,跌跌撞撞一路前行。
我突然就想到了《骆驼祥子》里的祥子,他好似福贵的第二人格,是被苦难压倒的那一个。在祥子身上,我看到了千千万万个那个时代里被苦难压倒的人。在福贵身上,我又看到了那个时代的精神,那就是有一朵在苦难贫瘠的土地里奋力开出的向阳花。我又想起了作者余华的朋友史铁生,他容纳了生活给他的一切苦难,无论是失去双腿还是失去母亲,他都没有被生活所打倒,他依旧高歌于世界,写出了《我与地坛》这样的传世名作。
写人对苦难的承受能力,写人对世界乐观的态度,这是作者余华在前言中写下的话。我想,他要告诉我们的是,《活着》想要表达的态度,或者说是观点。人究竟该怎样活着?从来都是专家学者们热衷于探讨的课题。如果是苦难裹挟的人,到底该如何活着?
对此,作者余华给了我们一种答案:人是为了活着本身而活着的,而不是为了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所活着。而《活着》,书写着现实的苦难,又用苦难描绘着无比动人的生命力。就像《曾胡治兵语录》所写:我们物来顺应,未来不迎,当时不杂,既过不恋。
我想,乐观地面对苦难,活着,才是生命最吸引人的模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