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勇

芒种之日，与阿淑临时起意登正阳楼。

一路绿树成荫，鸟鸣啾啾，更有各种菜蔬：姜、黄瓜、西红柿、茄子……叶子肥大，果实喜人。边走边聊，聊人生、家庭、工作，不知不觉到了半山。

继续前行，路越来越陡，道旁也不见人家。城市被踩在了脚底，城南到城北，城西到城东，尽收眼底。之字路段结束，豁然出现一平地。八九栋屋宇出现在眼前，鸡鸣狗吠，李树成林，梨树成片，更有开得火红的石榴花。

“这里还很不错，适合隐居。”我感叹道。

“都是围城。哪里有那么美好？”阿淑泼来冷水。

岔道处有几个小吃摊，摊主热情地招呼，指着去正阳楼的路。靠左往前走，沿路全是李树。一部分李树，枝条横斜，叶子肥大，果子团团隐在叶后，且地上杂草全无；一部分李树，枝条向天，叶子瘦小，果子寥寥，地上杂草横行。

说话之间，三座飞檐翘角的顶子撞进眼帘。还在施工，地上一片混浊。找小路走了过去。攀上气派的大理石台阶，宽阔的平台出现在眼前。七层高的楼居高台上，左右台下各一小阁。走下台阶，穿越广场，有水有桥，水流环绕，跨上石桥，拾级而上，到了主楼跟前。朱门灰瓦，雕梁画栋，气势恢宏。楼门朝南，楼背后下去，是草坪，是宽大的马路，是大理石砌成的栏杆。倚靠在栏杆上便可俯视全部老城。玫瑰湾、文峰映像、阳光花园、三台山、全在眼中。盛黔桥、黔州桥、西沙桥及风雨廊桥，尽收眼底。甚至车来车往清晰可见。仰头山仿佛伸手可及，在山底见它，高不可攀，及至高处，却感叹它的渺小。

我和阿淑十五年前一道来到黔江，彼时，不过是城中心的一爿天地。这是我们人生的一个起点，我们工作于斯，将安家于斯，甚至老死于斯。于是，在闲暇之余，对黔江细细探索，慢慢品咂。西山，仰头山，跑马山，甚至我们脚下正踩着的酉阳山都留下了足迹。

2010年的冬天，我们顺着小路爬上了电视转播台。虽是冬天，山依旧青翠，山上多松，多柏，故四季常青。转播台就在酉阳山顶，杂草丛生之间掩映着水泥残垣。一个时代，电视辉煌的时代，结束了。站在残垣之上俯瞰。是征服了高山的喜悦，也有几分生活在小城的闲适和惬意，更有几分生活在城市的满足。那时候没觉着它小，至少是五脏俱全的。我们再转转，找一下能看到新城的那一面。”

顺着石栏杆往北去，穿越小路，到了山边的几座怪石上，石多罅隙，嶙峋突兀，攀爬颇为困难。一石上有一水潭，潭中长着睡莲。捡一处平坦坐下，刚刚所说的眼睛变大找到了答案。

千山披翠，万里层云。从北至南的平坦而开阔的城市正在拔地而起。十年前，我们从老城搬到新城，新城是原生态的，又是活力的。身处新城，并不觉着它的变化。登上高处，又是眼见的不同。火车鸣笛而来，穿越隧道；飞机嚣然而至，迫近机场。原来我生活的城市是这样的。

每每行在新城路上，遥遥的见着楼就在山顶；进隧道入了老城，也见着楼就在山顶。今天算是知道了，在新城和老城见到的楼的角度是不同的。楼都是同一座楼，而楼所处的位置也有乾坤，如不亲临，怎么知道？如站到楼上，是不是又另是一番风景？

原路下得山来，路途中的潺潺溪流似乎更欢快了。山便是山，坚硬的山里却孕育着最柔软的水，不得不说，世间的事情真是奇妙。这又是登楼的另一心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