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勇
“妈妈!迎春花是什么花?”二妹劈头盖脸地来了一句。
“迎春花?”
“‘二月迎春初开放’里的迎春呀,你能带我去看迎春花吗?”
“可是大冬天里没有迎春花啊!等到了春天再带你去看呀”!那一墙的绿和明黄闪现在脑子里。
这是一片迎春花的墙。
高高的护坡上垂下来密密匝匝的枝条,看不见发端,绿触到地表,像要继续往地下渗透。千万枝条顺在一起,小枝条向外微翘,像一道绿色的飞瀑,溅着明黄色的花朵,小小的,柔柔的。一朵挨着一朵点缀在枝条上,你挤着我,我挨着你。争着把春的信息带给人间。我站在墙下,竟然挪不动步。那柔软的黄渗进人的心的,像阳光拂过。
初春阳光普照。可春寒紧随,加上家里琐事,无处安放的情感,心情一片沮丧。出了门行走河堤,绿柳摇摆,带不走心底的忧伤。直到站在这一面迎春花的墙下。一朵朵的黄花像一个个小小的精灵,微笑着的精灵,跳动着,跳动着,阴霾的心也跟着跳动,跳动,直到跳成了笑脸。我理了理头发,大步向前。那一面绿墙,一朵朵的黄花像一匹精美的锦缎,折叠起来,放进心灵的柜里。时不时地拿出来照拂,赏析,激起生命的热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它已经全被忘在了角落。直到现在。
忽然想到,那一面墙所在的地方已经盖成了房子,我该到什么地方去找迎春花呢?
“反正,我会带你去看迎春花的。”我许诺道。
后来的一天,我们走在路上,讨论着马路对面的一树红叶,冷风瑟瑟,那一树红叶用尽它最后的力气让世界看起来生机勃勃。忽然,我的眼前掠过一幕绿。对,那就是迎春花。只是扬尘使它成了墨绿,枝条凌乱,软塌塌地伏贴在墙上,简直毫无生机。
“快看,那就是迎春花。”我假装兴奋地指着对岸的那面暗绿的墙。
“哪里?那棵矮小的树吗?”
“不是,在马路牙子上,倒垂下来的绿色枝条,密密麻麻的绿色枝条。”
“像头发那个吗?”
“对的。”有气无力的枝条攒在一起,点缀着墨绿的叶,像一把把营养不良的头发。
“春天的时候它一定能开出黄色的花朵,我们再去看好不好?”给她期待,也是在宽慰自己。
这个冬天,迎春花是出现在我和二妹口中次数最多的植物。迎春花的身影无处不在,护坡、围墙、马路边上、花园里,有些还有叶子相随,有些只剩下光秃秃的秆了。
汽车在山洞里疾驰,洞口透出白光,一线天露出来。车又钻进了另一个洞里。白色的崖壁,嶙峋的树木回画在脑子里。对!还有黄色的迎春花,已经只剩下墨色枝条上面点缀着的几朵黄。在这一线天的区域里,开放着属于自己的春天。要知道是在数九的寒天里啊?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用来解释它的开花,再好不过。万物皆有时序,我们印象中的事情往往会有点儿偏差。也许,迎春花大部分是在春天开放的,只是有一些花等不及,急着想要展示自己。就像两极图一样,既不是纯的黑也不是纯的白,白中有黑,黑中有白,意味着万事万物都不那么绝对,在适时的条件下会发生转变。等不及的花将春的讯息提前带给人家。不管有没有人欣赏,哪怕是绝壁悬崖;不管是不是春天,哪怕是冰霜雪冻;它开放着属于自己的春天。
立了春,寒意依旧,甚至还有冰霜冻雨。可迎春迎着寒冷开放着。雨水那天,我和二妹手拉着手穿过马路,走到两个月前讨论的迎春花墙下。墨绿色的枝条上开出了一朵,两朵……有了花的点缀,没有一片叶子毫无生气的枝条仿佛有了活力,她们奋力地舒展着,迎接更多的迎春花。
“二月迎春初开放”。赞美迎春就是赞美生命的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