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泳霖
帮母亲整理房间的时候我找出了一个铁制饼干盒,打开后发现里面是一叠整齐的笔记本。这些穿越了四十多年的笔记本搭载着这个时光宝盒呈现在了我的面前,也正是这些比我年龄还要大的笔记本大大增补了我对于父母青春时代的了解。
盒中约有十数本笔记本,父母所属各占一半,虽然尺寸不一但内容却都精彩纷呈。其中父亲的一本蓝色硬皮笔记本引起了我的关注,这是组织上赠给父亲的礼物,称父亲为同志,展现了鲜明的时代特征。笔记本中更是有很多父亲手抄的革命歌曲,父亲笔力遒劲、字迹飘逸,为这红色的革命印记增色不少。
笔记中还有父亲手写的几篇电影的观后感,其中一部是1959年上映的《星星之火》,另一部是1979年上映的《保密局的枪声》,这两部电影题材无一不对应着笔记中所记载的时代特征。此外,父亲还向我展示了他浪漫的一面。虽然笔记本中有很多红色记忆,但笔记本中还藏着他对于文学的喜爱。
父亲在笔记中手抄了很多诗词歌赋,兴致来时还在空白处画上几株香兰或是竹子,显得格外有情调。其中有一篇看戏曲《秦香莲》的观后感,写出了他对于古典文化的情有独钟。由此可见,父亲不光是红色时代中的热血青年,也是热爱古典文化的文艺青年,极具浪漫的革命情怀。
相比之下,母亲的笔记本就少些波澜壮阔,多了些人间烟火。母亲字迹比不上父亲的优雅但也是工整秀丽、独具一格。我找出好几本都是母亲做裁缝的手抄笔记,里面有制作各种衣服的图形和尺寸,那时她在上裁缝班的时候记下的。据母亲说,当年我小时候很多的衣服和裤子就是她亲手给我做的。
除去这些裁缝笔记,另外更多的是小说、戏曲、传奇故事的手抄本。有些传奇故事满满抄了好几本,母亲不厌其烦地抄写了很多,看着密密麻麻的文字,我想她一定抄写了很久,抄写得很累。我很难感受到她抄写过程中的艰辛,也很难找到她抄写时的心境,更无法体会到她抄写完的成就感。最终这些手抄本展现在我前面的是一丝不苟的完整状态:有封面、有目录、有段落、有页码。她在1977年记录了《破案记:梅花图》,又在1978年记录的《恐怖的脚步声》,相信这两本手抄本的内容正是她所青睐的小说。
笔记本还有很多有价值的心情日记,父母亲当时候就把心事付诸于笔记本,笔记本就是他们各自最亲密的朋友。文字没有太多华丽的词藻但内容却十分的朴素动人,尤其像一些工作工时的记载、人情往来的记录处处透着他们的生活轨迹。那个年代虽然物资上极为窘困,但人们都能安贫乐道,活得恬淡快乐。
由此可见,血气方刚的父亲。对于诗歌、电影、戏曲的爱好,显得浪漫。母亲贤良淑德,劳作于家务的细水长流,享受着一个人的浮世清欢。我有幸窥见父母亲的一部分青春岁月,也读懂了那个年代的生活气息。这是他们青春的记录本,也是一次旧时光的美好重现。
纵观人类文明,审视历史古今,最有效、最直接、最可靠的就是文字记载。从甲骨到竹简再到锦帛和纸张,记录的载体虽然在变化但历史终究因为文字而隽永。很多鲜活的历史典故正因为有了文字的记载,才得以流传下来。我眼前的这些记录本虽然时间跨度并不算长久,也不上影像记录的形象具体,但文字似乎更加地浪漫和隽永,能让人久久回味和联想。
父母亲的文字或许清浅,无法像名家的只言片语流芳于世,但那些悲欢喜乐终究是弥足珍贵的记忆。那是我们一家历史传承永不磨灭的生活烙印,即便再过多久,这些记忆都将给我力量陪我走过风雨,穿越茫茫黑夜走向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