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廷付
我小时候的夏天特别热,尤其到了晚上,老屋里热得就像一个大蒸笼。那灼人的热气到处升腾着,让人实在无法入睡。
父亲拿着一张大席,带着我和弟弟去打麦子的晒场里睡觉。那时候各家的晒场通常都会设在离家最近的一块地头上。而我家的晒场就在村子后面,那块地有四亩多。父亲把那块地分成好多个小块,种上了五谷杂粮,有黄豆、绿豆、芝麻、棉花、红高粱、玉米、花生。值得一提的是,父亲在棉花地里还套种着西瓜,地头上还栽了一沟韭菜,一沟茄子,一沟辣椒还有一沟葱。花生地里套种了冬瓜,玉米地里种了豆角,也不用搭架子,豆角直接就挂在玉米秆上,所有的这些花样,就是在现在的我看来,也不得不赞叹父亲是个种地高手,他的脑子是真好使,硬是把那块地变成了一块风水宝地呢。
因为种的品种多,所以自春天起,一直到初冬时麦子种下去,父亲和母亲几乎一直都在那块地里劳作。他们几乎把那块地当成了家,以至于后来我们只要回到家发现没人,就会直奔那块地而去,父亲和母亲一准在那里。
父亲刚把席子铺好,我和弟弟就迫不及待地跳上去,躺下来。“爸,还是这里凉快。”弟弟开心地笑着,开始和我打闹起来。
父亲则趁着我和弟弟嬉闹的功夫,起身往地里走去。过了一会儿,父亲从地里抱着一个大西瓜过来了,“你们渴不渴?看这是啥?”
“哈,西瓜,渴,渴。”我和弟弟一骨碌从席上爬起来,也不穿鞋,都凑到父亲身边去了。
弟弟没等父亲用手拍西瓜,自己就握着小拳头朝西瓜上捶,“哎哟,好疼——”弟弟痛得把拳头又缩了回去,然后把手凑到嘴边,使劲地吹着。
我嘿嘿地笑着:“弟弟,我都捶不开这么大的西瓜,你还敢逞能!”
弟弟委屈地说:“我每次看爸爸都是很轻松地就拍开了西瓜呢!”
“哈哈,两个臭小子,看着。”父亲有些得意地笑着,示意我们看他怎样拍西瓜。
借着月光,我看到父亲先用指甲在西瓜的尾部扣了一下,然后一只手托着西瓜,另一只手拍了一下,我明明看着父亲使的力道也不是很大,西瓜却一下子就开了。父亲把一半西瓜放到了有草的地上,继续用指甲在另一半的西瓜尾部扣了一下,这次父亲没有拍西瓜,而是用两只手用力往两边掰。只听“咔嚓”一下,那一半西瓜就从中间一分为二。我和弟弟嘿嘿笑着,从父亲手里接过西瓜,大口大口地啃起来。
弟弟一面吃着西瓜,一面在场地上跑来跑去,父亲在旁边喊他:“二娃,你吃得身上都是西瓜汁,不要到床上去。”
弟弟一听,有些愣了,我也很疑惑地看着父亲,接着我们俩异口同声地问他:“爸爸,床在哪里?”
父亲用手指了指地上的席子,“那不就是我们的床吗?”
我和弟弟听了父亲的话,都忍不住哈哈大笑,“嗯,知道了,我们吃好西瓜,洗好手,再上床。”
正吃着西瓜,我突然想起老屋里还有妈妈和妹妹,就问父亲,“爸爸,咱们要不要给我妈妈和妹妹送块西瓜回去?”
“嗯,还是光儿懂事,吃东西还知道想着妈妈和妹妹呢。我现在就去把这块西瓜给她们送回去,你们俩吃完西瓜,在水桶里把手洗干净就睡觉吧。”
“嗯。”我和弟弟一起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