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的诗意

◆宋雨霜

那天晚饭后，我们照常骑车出去兜风。铁丝骑得很慢，我从后面抱着他说着话，感叹被轻柔的晚风包裹着，真是惬意至极呀。的确如此，一辆电瓶车承载着下班后的放松时刻，如朋友一般带我们穿梭在大街小巷。

往回走时，开始下雨了。起初是小雨点，我说没事，继续骑。骑了一段，雨点变成雨丝了，铁丝把车停下来，取出雨衣。“可是，雨衣只有一件，怎么用呢？”我有些担心。“没事，哥哥有办法。只是委屈一下臭宝。”铁丝的一句话有办法让我安心。这一点，或许也是我越来越爱他的原因，不管遇到什么事，他总是说叫我别担心，一句哥哥有办法犹如定心丸祛除我的焦虑。

说完，铁丝把雨衣长短对换，短的那部分穿在前面，骑上车后招呼我坐上来，叫我把雨衣长的一部分顶在头上，这样我们两人都不会打湿了。按此照做，他继续骑车，我在后面双手顶着橘红色雨衣。最开始的一会儿，我感到有些闷，目光所及一片红彤彤的，看不到周围的事物。听得到风雨的呼呼声，还有过往车辆的鸣笛声，可是看不到，这令我感到有些害怕。

很快，我发现雨衣顶部有小块透明的地方，于是不时调整位置，通过透明的方块看周围的街道、车辆，比平常显得朦胧，像一个梦。我把这个发现告诉哥哥，说雨衣这块透明的地方像老家屋顶的亮瓦。铁丝爱怜地喊了一声臭宝，提醒我坐稳，把雨衣举好别淋湿了。通过透明方块看得到周围的事物，我感到心安多了。风呼呼地把雨衣吹起来，雨衣仿佛一块涌动的橘红色的云。真是难得的体验呀，我想象着自己举着一块橘红色的神奇魔毯。偶尔，我也低下头看脚边的路，在骑行中，路飞快地向后退去，被雨淋湿的地面在路灯下，现出一道道银丝般的痕迹。

这些观察和想象扫去我初顶雨衣时的沉闷和恐惧，我变得欣喜起来。“哥哥，幸好我们有雨衣呀，不然淋光脑壳。”我笑着说，音量明显比平常大些。“辛苦臭宝，以后我们买了车就不会受委屈了哈。”铁丝安慰我。“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哈。骑车在雨天也是极好的。只要和哥哥在一起，怎么都是好的。”这是我发自内心的体验，能够坐在爱人的身后，抱着他，这点风雨又算什么呢？

铁丝骑车，我继续顶着雨衣，任思绪纷飞，突然脑子里出现了苏轼的词《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我默默念着苏轼的词，结合我和铁丝的雨中骑行，想想自己顶雨衣的画面，好像更理解了苏轼的那份旷达与诗意。此刻，我和铁丝不也是“电瓶小车共雨衣，谁怕？雨中骑行自深情……”一种诗意油然而生，在雨中弥漫开。

就在这些诗意泛起的瞬间里，就在我无边的思绪里，我们到小区的停车棚了。把车停好后离开车棚，我们一左一右举着雨衣，准备向楼下跑去。铁丝忽地停下来说：“臭宝，咱们这样有点像舞狮子的造型呢。”听他一说，我立马明白过来，于是和他举着雨衣舞起来，好像我们真的在合作舞一只橘红色的狮子。

舞动雨衣如舞狮，雨不再是雨，而是天空和黑夜给予我们的掌声，旁边的路灯是我们专属的聚光灯。我们在雨里欢闹着，为这戏舞雨衣的时刻，为骑行穿越风雨安全到家。我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幸福，一阵更为强烈的诗意。风雨共骑行，湿意变诗意，还有什么比一颗发现美体验美的心更重要的呢？风雨黑夜中，我和铁丝能把共舞雨衣视为趣味无穷的舞狮，这份默契和诗意不是婚姻里最为重要的东西吗？

进屋后，窗外风雨越加大了。洗漱后，我们相拥入眠。回想雨中点滴，我不知何时枕着一腔诗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