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红梅
那时候,家家都穷。母亲每年开荒种的黄豆都会留下几斤,等过年的时候做豆腐用。记得一迈进腊月,母亲就会联系左邻右舍,这家三斤,那家五斤,凑到一起,给村里的豆腐坊送去,让人家代加工成豆腐。
做豆腐是件吃力活。豆腐坊算好了日子,会提前把洗净的黄豆用清水泡上。那几天我和村里的小伙伴整天守在豆腐坊看人家做豆腐。做豆腐的大叔把泡好的黄豆一小勺一小勺添进是磨眼里磨成豆浆,再用纱布做成的布筛子滤渣,之后再在一口大铁锅里煮浆,煮熟后,舀到一口大缸里面点卤水,稍凉一会儿,等豆浆变成了豆腐脑,把豆腐脑舀到一大块用四方木框托着的干净纱布上,包裹严实,用一块相当的木板放在上面,再用洗净的石头压牢实,等压一夜,第二天,豆腐就做成了。
我们小孩子前后撵着看,有时候大家会自告奋勇帮大叔推磨,推磨要悠着劲儿,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这个推累了,第二个马上跟上。大叔一高兴,每人给我们舀半碗豆浆,当作奖励。那时候平常根本喝不到豆浆,热乎乎的豆浆喝到嘴里,又香又滑,非常美味。喝过豆浆之后,小伙伴们并没有懈怠懒惰,烧火的烧火,洗石头的洗石头,大家心里都清楚,大叔高兴了,一会还会奖励我们豆腐脑吃。豆腐脑可比豆浆更美味。
等腊月二十五那天,各家去按凑的黄豆比例分豆腐。我们家人口多,母亲做的豆腐也多。分了豆腐后,母亲总会留下两块三块给人家豆腐坊作为酬谢。母亲分得豆腐往家里提,我会紧跟在母亲身边,趁母亲不注意,伸手抠一块豆腐放进嘴里。吧唧吧唧嚼着豆腐,是一种莫大的享受。
回到家里,母亲会把豆腐分成两份,一份放到屋里,等迟两天过油豆腐,为了白豆腐能保存的久一点,把剩下的那份放在院子里冻成冻豆腐。为了防止老鼠糟蹋,母亲把准备过油豆腐的豆腐放在一只竹篮子里,高高地挂在房梁上,嘴馋了,只能去院子里偷偷掀开扣着豆腐的钢筋盆,抠一嘴吃。那时的冬天奇冷,放在外面的豆腐只要一个晚上就冻成了硬疙瘩,当第二天掀开钢筋盆,看到变成深褐色的冻豆腐时,不免捶胸顿足,懊悔自己太大意了,昨天没有多抠几嘴。
豆腐廉价好吃,还有营养,过大年,每家必备。如果哪年经济实在紧张,肉买的少了,就多做点豆腐,多过点油豆腐,来客人的时候,熬一锅烩菜,看着锅里满满的油豆腐,心情愉悦,油豆腐也能吃出肉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