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晓炜
“新年到,真热闹,穿新衣,放鞭炮……”送学的路上,看着年幼的儿子欢唱着儿歌盼年的喜庆劲儿,我不由得想起儿时过年的那些事。
小时候,物资匮乏,但到了过年父母都会给儿女扯上几尺布,做两件新衣服,预示着新年新气象,新年好光景。于是,日子刚跨进腊月,大人们把一年来省吃俭用积攒下来的粮食或饲养的牲畜等,拉到集市上去换钱,即使亏本也在所不惜。大人们为年忙得热火朝天,小孩子也没闲着,互相打听着、关注着,家里给买了什么颜色的衣服、扯了什么色彩的布料。而我们男孩子除了惦记着新衣服,还心心念念着鞭炮、年画等。
记忆最深的是我读二年级,眼看过小年了,父亲还用架车拉着母亲四处寻医问药,好像这个春节与我们没关系似的。每当伙伴们兴高采烈地讨论“过新年,穿新衣”的事,我和弟弟们赶紧躲开了。其实在我们心里,多么希望母亲能早日好起来,给我们也添件新衣服。
过了小年,母亲的病情略有好转,家里便张罗起过年的事,望着一贫如洗的家,母亲以泪洗面,说是她拖累的。乐观的父亲微笑着劝母亲,一家人平平安安,困难也是暂时的。父亲说话的时候,从箱底翻出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旧军装,递给母亲说:“给老大改身像样的衣服吧,毕竟年后他要继续上学呢。”
母亲接过军装,抚摸了半天没说话。因为这套军装不仅见证了父亲五年的军旅生涯,还是他和母亲结婚时穿的,如今为了让我过年有新衣,父亲决定将这套军装改小给我。
就这样,我搀扶着母亲,走进了做裁缝的四婶家。四婶抖着军装一个劲地惋惜,说这么好的军装,给改了样,可惜啦。但她还是很认真地替我量了尺寸之后,将纽扣拆下,再把军装全部剪开摊平,用粉笔在布上划好线,逐块布料的细心裁剪。最后在踏缝纫机的“哒哒”声中开始缝制衣服,母亲则在一旁打下手。那时没有电熨斗,烫衣服是用一只大瓷杯,将滚烫的开水倒进杯内,盖好盖子,再熨烫衣服。衣服缝制停当后,四婶让我试穿。穿上崭新的军装,我倍感神采奕奕,一点不想脱下了。可母亲依然催我脱下来,说等到正月初一再穿。我很不情愿地脱下衣服,掰着指头盼着大年初一快快到来。
那时弟弟们没有入学,他们平时的衣服都是我穿过了给他们穿,但这个春节,家里实在没办法,父亲只好把我相对新一点的衣服挑出两件提前洗干净,到时将就着给他们当新衣穿。现在和弟弟们聊起儿时的往事,他们还会揶揄我,说父亲当兵时积攒的一点家底,全让我这个做哥哥的给享用了。
好不容易熬到大年初一,我一睁开眼就迫不及待地穿上新衣服,在弟弟们羡慕的目光里,蹦蹦跳跳跑到村前村后去“显摆”,不论谁看了,都会说:“穿新衣服啦,这军装真好看。”我嘴上不说啥,却学着解放军的模样,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起了路来。吃完早饭,我们像小鸟似的飞出家门,开开心心地去拜年。亲戚们看了又会对我“军”字牌的新衣称赞不已,听着我心里美滋滋的不说,更为父亲曾是军人感到骄傲。或许是这套军装的陪伴熏陶,让我从小就坚定了从军报国的信念,后来初中一毕业就参军入伍了。时至今日,我还对军装有着特殊的情感。
岁序更替,华章日新。如今在中国梦的引领下,我国脱贫攻坚取得了全面胜利,家家户户过上了幸福生活,过年已经很少再有父母用旧衣服为子女缝制新衣了。作为过来人,我深为孩子们出生在这个伟大的时代而感到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