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林洲
父亲写得一手好字,特别爱好书法。
在我的印象中,每年的春联都是父亲亲自写,左邻右舍的春联也让父亲义务地全包了。
记得每年的年夜饭都在年三十的清晨,老家人都习惯了抢早,说年夜饭吃的越早,来年更兴旺。这也让父亲总喜欢在吃罢年夜饭后拿出事先买回的春联纸、毛笔和墨汁,铺开在堂屋的桌子上,先计算屋里所需大小春联的数量,再根据数量裁剪出宽窄、长短不同的春联纸,然后对照春联书选春联,结合春联的字数,折出一个一个格子。每次,父亲总怕格子折错了,习惯性地伸开数一数,才放心。特别是又宽又长的大门春联,父亲总要用饭粒接半头春联纸,去弥补纸的长度。最后叫上我,面向父亲,用两只手按在春联纸的左右两边。这时,父亲便将墨汁倒在事先准备的砚盘里,用右手提笔,在砚盘里一蘸,台边舔几下,稍一沉吟,似化笔为剑,落笔而下,回旋进退,势不可挡。一撇一捺宛若游龙,挥洒自如;一横一竖化作骏马,遒劲有力;一点一勾形似山峦,起伏有度。浓浓的墨香从一笔一划之间倾泻而出,我双手平牵着春联慢慢后移,嘴里随着父亲的落笔大声地念出那个字来。这时,父亲总不忘夸我“读了点书还有点益,很能认几个字”。
写好的春联,由我将它们整齐地排列在堂屋的地面上,一副连着一副,待笔迹晾干后收起。只等傍晚满屋里的地面打扫干净,桌椅柜子擦洗干净,水缸里的水挑满,灶门口的柴堆满,鸡子上笼,牵牛吃饱喝足进栏后,我和父亲便拿出早已备好的春联,开始贴春联了。父亲站在小板凳上,先用洗锅刷子把米汤水浇湿门框,再拿起春联,让我抬头指挥,“高一点,左边再低一点,好了,贴吧。”父亲一听,便把春联往门框上从上到下轻轻一拍,就贴牢了。站远了一瞧,整个屋子好似红红火火的春联包围着。
父亲手写的春联,因为那一缕缕的墨香,为这个家平添了不少的文艺气息。每逢过年,左邻右舍也总爱买回春联纸,来我家让父亲帮忙写几副,父亲从不推脱,总是乐呵呵地答应下来,聚精会神地去写。
如今,印刷的春联越来越精美,而我,最怀念的,还是父亲手写的春联。因为它,既带有浓浓的墨香,又蕴藏着父亲的用心,还有我那难以言表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