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天曙
在乡村,我屋居的四周为绿树葱茏的林岭。
回乡下,住新居。新居为刚建的二层楼,我住二楼,楼居中客厅和卧室有我的几个白色锡皮书柜,其藏书有万本以上。闲时,煮一壶水,泡一杯茶,卧椅观书,欣欣然步入书的神奇的世界,沉迷忘返。看书累了,呷一口茶,伸伸腰,走到阳台,观看室外风景。远观林岭黛碧,云舒云卷;近看田畴林陌,稻田泛黄,嘉鸟竞歌。
庭院中,炊烟袅袅,鸡鸣鸭飞。目力所及,一一观赏。看着,看着,以前几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已不见,只有几截被长锯割过的树墩,一座座的,树轮树心,赫然在目,旁边摆放一堆砍断锯好的横木和树皮。大树,十多年前种的小叶桉树,以及两棵野生的苦楝树,几年的风风雨雨,已长成的巨木。几棵大树浓叶如盖,洒下遍地荫凉。风过,大树沙沙而鸣,枝叶交头私语;雨来,大树垂头寂然,欣欣接受雨的洗礼。
大树,是天鸟的歌舞之所。冬天的寒冷,树并未全部枯萎,许多树枝依然水分不失,当春天滚烫的芳唇一吻,大树便笑吟吟的绽放一树青嫩嫩的情,在绿的抖动之中,花儿打开了一朵朵芬芳;夏至,蜻蜓行行,飞点稻香,乡村的野溪林岭,绿意葱茏。楼前的大树上已结满果子,结满一串串夏的情思。天晴云轻,天鸟飞来,啄虫寻果,叽叽而歌。啪啦,啪啦,果子掉落地上,打破了午日寂静的时光,掉满一地青黄色的歌。秋意渐浓,不久,冬天也剪翅而来。深冬之时,树上已落叶许多,树枝光秃秃的,大树在灰蒙蒙的天色中静立,似乎在诉说什么。树叶脱落,但还有些许的黄叶和熟果,几只美丽的冬鸟,扑食树果,飞唱快乐的美丽的冬之歌。有一天,阳光和暖,在大树底下,我拾满了一兜兜鸟的天籁之歌。
夏季,几番风雨之后,天雨的慷慨滋润,阳光的浓情爱意,大树愈发碧翠葱茏。有时,搬来小木凳,坐在大树底下,浓密的枝叶,挡住刺眼的阳光,舒适的光线,看着好看的书,快乐的享受荡漾心头。轻摇尼龙绳,轻摇清闲的日子。喔喔,几声公鸡高歌,声声入耳。风过,送来一树荫凉的诗意。大树底下的歌,是一首清闲无声的歌。
岁月流逝,时光荏苒,树愈长愈粗大,浓荫匝地。树大,枝叶多,落叶亦多。树叶,在晨风的轻摇中,落满一地。那时,年老的母亲,天刚蒙蒙亮,就起床扫地。每天清晨,母亲身着补丁的黑衣黑筒裙,捋着几缕白发,弓着腰,握紧扫把,打扫瓦屋门前的小水泥晒谷场,而后到大树底下,捡起枯枝,扫来败叶,叠成一小堆,以火燃烧。枯枝落叶堆燃烧后的灰烬,可当肥料,给菜园里的青菜施肥。母亲坐着,歇息一下,看看刚刚打扫干净的地面,母亲微笑着,她知道,大树底下,是孩子们的小乐园。就这样,母亲每天清晨在大树底下扫落叶,给孩子们一处快乐的干净之地。扫着扫着,有一天母亲病了,而且病得不轻。二弟用车拉母亲到县人民医院治疗,住院治疗一个多月后,病未癒,出院,转回乡下治疗。半年后,在炎热的七月,母亲溘然长逝。大树下,每日落叶飘飘,堆积于地,但已永远看不见母亲弓身扫地的身影,只有晨风,一首哀婉怀念的歌在轻轻的吟唱。
每年的大年初一,初春的第一轮太阳,刚露出鲜红的脸,普照大地,云岭村野铺上一层薄薄的霞光。此时,一家人,早早起床,穿好新衣服。不远处,一挂万头鞭炮,挂在大树枝桠上,时刻一到,鞭炮噼里啪啦,红光乱跳,鸣声震天动地,春天的歌声农家院落鸣放。大树底下的歌,是一首欢迎新年的歌。
树,是人类最好的朋友。其根系,保土蓄水,给人类提供水源。其树郁郁葱葱,散发新鲜清香之气,满足我们舒适葱茏的视野,以及健康的呼吸。
楼前的树,一天天在长大,有的已经逐渐枯干,不复往日那葱茏的岁月。树犹如此,人何以堪?树大了,会枯萎;人也会随着岁月的流逝,慢慢衰老。楼前的树被割断,有的充当梁木,有的做柴火,为厨房之香炊。树木长大了,完成了它的使命,给人类带来是无私的奉献。勤劳善良的父辈,把一生的爱留给子孙后代,最后也躺在远逝岁月的记忆里。其高懿之德芳香如诗 ,其大爱之歌千年传唱。
楼前的大树被砍,只有几棵小树,在溶溶的夕照中,长枝吐青。或许几年后,一棵棵大树,又在春风里摇曳生姿,生意盎然。大树虽然荡然无存,但大树底下的歌,似乎还在风中轻轻吟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