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万英
在医院做理疗快结束时,一熟人进来跟我说:“刚才看见你父母手牵手和孙女淋淋一起在街上散步,其乐融融让人羡慕。”“淋淋这两天休假,专门回来陪她爷爷奶奶的。”我高兴地搭话。刚做完理疗就接到淋淋打来的电话:“姑姑,爷爷奶奶摔跤了。他们不去看医生,你快来一下。”“你们在哪里?”我急切地问。“在家里。”“我马上来。”
我急匆匆赶到父母家,见母亲满面愁容躺靠在沙发上,父亲微笑着坐在窗边椅子上。他右眉毛上方、下巴右侧、右手背、左手五个指头的第二节处都贴着创可贴,有的被浸出的血染红了。
“我已经用药酒消过毒了。没事。”父亲看着我,平静地说。
“当时他额头、下巴、手上到处是血,把我吓惨了。”母亲心有余悸地说。她的右手背淤青了一大块。
“您伸缩一下手指头我看看。”母亲活动了一下,稍微有点疼,还好没伤着骨头。父亲帮母亲擦了药酒。
“爸爸,你们是怎么摔倒的呢?”我问。
“我左手拿着手机,右手牵着你妈妈从大梯子往下走。突然她一脚踩空身子一歪,我赶紧拉她,但没拉住,就跟着一起摔下去了。我听说已经摔了好几个老人了,要是梯子两边有栏杆,老年人扶着上下梯子,就不会摔倒了。”80岁的老母亲身体不好,双脚无力,又是下坡,她摔下去的重力和势能那么大,85岁的老父亲怎么拉得住呢?
“额头碰出血了,去医院做个CT检查哈。”我劝父亲。
“只是擦破点皮,脑壳没碰到。我不去。”父亲说。
“您这么大岁数,万一伤了大脑或骨头怎么办?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吧。”我恳求道。那坡石梯子总共有十段,每段24步,两段间有一个大平台。
“没事,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真的不用去医院。”父亲有点不耐烦了。
“今天爷爷奶奶要是摔出大问题,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淋淋红着眼睛说。
“对呀,你不是和爷爷奶奶一路的吗?”我问。
“我陪爷爷奶奶转到大梯子口,忽然想起去超市买个东西,就让他们先回家。我刚到超市门口就接到电话说爷爷奶奶摔了,赶紧坐三轮车到大梯子,一口气跑上去,见奶奶坐在地上哭,爷爷在用纸擦身上的血。”淋淋难过地说。
“我翻滚几圈落到平台上,头晕眼花,在地上躺了一阵,感觉好些了就爬起来,看见你妈妈头朝下脚朝上躺在梯子上动弹不得。我慢慢把她的脚理顺,费了好大劲才把她扯起来。”父亲笑着说,当时梯子上一个行人也没得。我听着心疼地掉眼泪。
父母摔跤已不是第一次了。
我们小时候,父亲为了挣钱贴补家用,农闲时会出去帮人打灶检屋(把屋顶上的旧瓦重新翻盖,查漏补缺,添加新瓦。)金秋十月的一个黄昏,父亲检完邻居9米高的瓦屋,下来时,他的左脚刚踩到云梯的第一节,梯步就断了。所幸父亲眼疾手快,双手瞬间抓住屋檐,肚子搁到檩子上,双脚悬空。如果掉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您不去医院,那我只有给远方的哥哥、姐姐、弟弟打电话了。”我“威胁”父亲。因为父母怕远方的儿女担心,平时对他们总是报喜不报忧。
“你告诉他们我也不去医院,何须嘛!”父亲任性地说。
不一会,弟弟、哥哥、姐姐相继打来电话、微信视频劝慰,磨破嘴皮,父亲还是不去医院,只好劝他们今后不要再去走那坡大梯子。
侄女鸽子和侄媳舒予下班后开车赶来,细心查看外公外婆的伤情。鸽子又是讲道理又是撒娇,劝外公去医院检查,但外公说什么都不去。
父亲拿出他自己在网上买的99元6瓶的“名酒”,问我们要不要喝,我们都摇头,笑他买的是冒牌货。父亲笑着说:“适合自己的就是好的。你看,这是攀攀从西藏给我买的,这是万华从攀枝花给我买的,这是春花从南京给我买的,这是你从湖北来凤给我买的……我知道你们都花了大价钱,但我喝了身上过敏长疙瘩,就不敢再喝了。这个酒我喝了感觉很好,没有哪儿不舒服。”父亲转身指着橱柜里的一排酒笑着说。
“一个人要心地善良,多做善事,遇事就会逢凶化吉,生病就有药可医。我这点小伤擦点药酒就好了,真的不用去医院。”父亲喝了一口酒,语重心长地说。
“我的手机摔坏了,里面的歌听不到了。”父亲着急地对我说。我一看,手机内外屏幕都摔碎了。
“我拿去修,不行就给您买个新的。”先生抢着说。
我想,我们不能24小时守在父母身边,提醒父母上下楼梯扶着扶手,使用拐杖,坚持适度的运动锻炼,挑选软底的尺寸刚好的鞋子,选择平稳的路面走,走路速度要慢,雨天尽量不要出门,也许可以有效预防老人摔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