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天曙
山寨椰林静,晚烟茅屋轻。一抹斜阳红染西山,飘飞一朵朵诗韵。小村庄安卧在林木森森的大山脚下。
日落西山,家家户户茅草厨香。椰榔林树下,炊烟袅袅,一股浓浓的烤咸鱼味,飘香全村,惹人饥肠辘辘。不知是哪家小子,在茅草屋的三石灶中烤咸鱼。红红的炭火,嗒嗒着欢乐的小火塘,村人把咸鱼轻搭其上,翻翻两下,咸鱼味香满茅草屋。不多时,一小碟咸鱼则烤好。那时,一家人的干饭不是天天有吃的(粮食不够吃),而稀饭或红薯稀饭是顿顿有的,煮饭的时候,因粮食缺少,故米少番薯多。午日劳动后,晚归,坐在饭桌前,或蹲在地下,来一大饭碗稀饭,夹一条咸鱼,一家人的美餐,在山月滢滢中饱食。
村中有句俗话“一碗咸糟香全国,一条咸鱼香全村。”咸鱼,是村人一日三餐不可缺少的菜肴。那时经营生意受到政策限制,海鱼(从几十公里之外的邻县新村渔港运购)有手指般大的纹条型鱼、陆仔鱼、白皮奶鱼(小巴掌大的)等咸鱼,还有一斤多重的车甘鱼咸鱼等。车甘鱼,半对剖开,是村人最喜爱的干咸鱼。直到现在市场上出售的车甘咸鱼,村人在农闲之日上县城买菜,见之,喜而购之。夜晚,一家人食用,重温以往的快乐。
到上世纪九十年代,燕子咸鱼的出现,多了咸鱼的一类。燕子咸鱼,身长灰黑色有一对小长翅,故得名燕子鱼。燕子鱼,每条有一两重左右,市价两元一斤。夏季炎炎之日,午时田间水稻收割后,村人派人到小镇上买回燕子鱼,摆于圆匾,在烈日下微晒。晒干半天,黄昏收回,可食用数天。燕子咸鱼,肉多刺小,咸味香,一条咸鱼和稀水饭可饱腹。当然,同时几条燕子咸鱼,也解决了农忙时节的食菜问题。现在,燕子咸鱼和车甘咸鱼,是村人忘不了那年代的一类最好吃的咸鱼。
咸鱼,散发淡淡咸盐味和烧炭火味的干鱼,是那贫困年代独特的美味,亦是一个时代的印记。村人,在田间劳作之后,带着浑身疲惫返回家中,洗手洗脚后,饭桌上,菜肴有干咸鱼,则食欲大增。一碟花生米,一碗农家小炒,来一碗自酿米酒,醉得满脸通红,一天的劳累,也慢慢消失在酒足饭饱之中。
而今,住在小县城,每逢周日,卸下几天的工作负担。晨起,乐悠悠地逛小县城街市。见街上人来人往,走着,走着,至一家番薯稀饭早餐小店。见人多,择一小食桌坐下,喊小老板娘来两条咸鱼(每一条六块钱)再来一大碗红薯稀饭。点食一小块鱼肉,舀一大羹稀饭,咝咝,咝咝,大快朵颐。
外面的小店吃咸鱼多了,也想自己煎一煎,试试自己的烹饪手艺如何。想到做到,一日,又是周日,我摸摸裤子左边口袋里的钱包,就去菜场里,走到出售咸鱼区,挑了半条黑鱼(马鲛鱼),付款后,再去买其他肉类和蔬菜,乐呵呵地回住宿去。回到住宿处后,我把黑鱼洗净,在白色菜跕板上,嚯嚯两下,黑鱼已被菜刀剁成数截。起锅,倒入花生油。咝咝,花生油热了,我把黑鱼倒入菜锅。数十多分钟后,鱼煎熟。以菜铲铲出,装于白色菜碟,端上饭桌。打来一碗大米稀饭,吃几口,鱼香饭香!翌日早餐,在白色大理石饭桌上,啃一口昨日煎熟的黑鱼,咀嚼几下,咦,味道怎么变了,不可口啦。呵呵,这才知道,我的厨艺,不如外面小食店师傅的。老板是做生意的,假如烹饪手艺不高,怎能赚钱养家糊口呢?我这蹩脚的厨师,怎能与人家相提并论呢?思之,自愧弗如。从此不再做自煎咸鱼之事矣。
如今大鱼大肉吃腻了,总想尝尝一些特色小菜,比如茄子、南瓜叶等农家小菜。此类小菜,撒一把小咸鱼同煮,亦是一餐津津有味的美食,家乡的泥土之味,似乎飘香于鼻际。有时亦尝尝农家肉类小食。菜市一角,农人在土罐里出售的猪肉酸,见之,买回,与茄子同锅。不多时,把锅盖一揭,菜气一冲,逼得人酸津津的口水流。但,特色小菜之中,咸鱼最为我所喜欢的。是故,闲暇之余,总爱到小食店,买回几条煎好的咸鱼,解解馋呢。
炊烟,咸鱼香。那小时候,那用炭火烤的,有淡淡的烟火味的,在一家人亲切的笑脸中,飘着童年时光之味,家乡之味,更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