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1日,天气寒冷,却充满着如春的暖意。在黔江区马喇镇街上,人头攒动,鞭炮齐鸣,仿佛比过年还热闹,十里八村的乡亲们都自发聚集在镇政府门口的广场上,等待……与家人失散24年的马喇姑娘吕丹,今天就要回家啦!
吕丹与志愿者们汇合
上午十时左右,吕丹在宝贝回家志愿者和黔江区红十字会志愿者的陪同下,终于踏上故乡的土地,在与爸爸、弟弟、堂姐、堂哥、姑姑等亲人见面相拥,抱头痛哭的那一刻,累积了24年的眼泪终于决堤。这场拥抱,他们都已经等了足足24年……
与家人离散,吕丹成了“李子腾”
1991年,吕丹出生在黔江区马喇镇印合村一个普通家庭。后来,母亲生下弟弟后不久,便和父亲离婚离开了家。父亲吕天文常年在外打工,只有过年的时候才回家,小时候的吕丹都是跟着外公外婆、姑姑、爷爷等亲人生活。
1996年,在外打工的母亲,回到马喇镇,将女儿带走一起生活。多久不见妈妈的吕丹,正在为从此可以和母亲一起生活而高兴,却不料,生活给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1997年,吕丹在河北与家人失散,辗转到了河北当时的养父母家,“父母”为她取名李子腾。
“养父母对我不好,经常打骂我,但是我脾气倔,就算再疼,出血了也不会哭。”吕丹告诉记者,“再大一点,他们再打我,我就报警;不让我读书,我也报警。”就这样,吕丹在养父母家一直生活到16岁。
找回家人的吕丹
“他们不让我上学了,想让我结婚,但是我还小,不想结婚,就从那个家出来了。”吕丹说。
打工的生活是孤苦的。每当过年过节,每当自己受到委屈,吕丹就想家,在她内心深处,一直知道,自己叫“X丹”,弟弟叫“X星”,她是有爸爸的。虽然因为时间太久,当时太年幼,方言和普通话的转换与偏差,已经记不起自己的姓氏和来路。
DNA比对,“李子腾”就是吕丹
2016年,已经嫁作人妻、为人母的吕丹越发对家充满了依恋和期待。寻亲,在她的心里慢慢萌芽。
“我觉得找不到吧,而且我又想。可能他们也没有找我吧,不想要我吧,不敢找。”矛盾心理充斥着,吕丹一边对亲人充满期待与思念,一边又不敢寻找。“后来,看到电视上那个寻亲节目,每次看都哭,心里觉得,不管怎么样,试试吧,别留下遗憾。”
终于在2016年,吕丹尝试作了宝贝回家登记。
登记时,她敞开自己尘封已久的内心,原来记忆如此明晰:
父亲姓“雷”(谐音),自己叫雷丹,弟弟叫雷星(吕在黔江方言中与“雷”音相似)。父亲有一个姐姐,外公外婆有四个女儿一个儿子,大女儿腿脚有问题,三女儿和四女儿嫁到了同一个村,母亲应该就是三女儿,名字里有“花”字。自己叫外公外婆为“嘎嘎”、“嘎婆”,叫姨妈“姨嬢”,鞋子为“孩子”,豆豉叫“豆丝”,糯米面和上辣椒粉腌制后蒸着或炒着吃(渣海椒),过年会做腊肉,挂在灶台上熏……还有家中老屋、竹林、青瓦,屋外的公路、小河和池塘。
吕丹见到了阔别已久的亲人
惊人的儿时记忆,清晰的有效线索引起了宝贝回家志愿者“西岭熊猫”的注意,2020年8月,“西岭熊猫”正式接手此案例,并在云、贵、川、渝以及湘西一带展开排查,并在2020年9月16日将整理后的寻亲信息再次发布到论坛。消息发出后,各关联省市的志愿者广泛专注,通过对记忆碎片的比对和风俗、食物的比较,最终确定重庆梁平、黔江两地为高度疑似地区。
在黔江,吕丹的堂姐吕小琴在刷抖音时偶然看到一条寻亲视频。
“那上面说,她叫什么丹,弟弟叫什么星,还有其他好多内容,我都觉得跟我小时候不见的妹妹很像。”吕小琴告诉记者,“当时我就在那个抖音号下面回复说,这个人的信息跟我一个堂妹很像。”
志愿者在机场等待
得知失踪女孩吕丹父亲的名字叫吕天文这一重要信息,宝贝回家黔江志愿者“酸小酸”和“蝶恋花”及时跟进,先是联系到了马喇镇印合村支书黄某,黄某反馈吕天文确有其人,并提供了联系方式。为了不错过任何一个可能的机会,2020年10月24日,“酸小酸”驱车前往马喇镇吕天文家,为其进行血样采集,并按法定程序加急进行DNA比对。11月16日,经鉴定,“李子腾”与吕天文为生物学父女关系,“李子腾”就是吕天文失踪24年的女儿,吕丹。
回家,这条路她走了24年……
11月20日,吕丹带着复杂的心情,走进机场值机通道,踏上了回家的路途,和丈夫从河北直飞重庆。
11月21日早晨九点,黔江宝贝回家志愿者和黔江红十字会志愿者在武陵山机场接到了吕丹夫妻二人。上午十点,吕丹到达马喇镇。吕丹亲人、黔江宝贝回家志愿者、红十字协会、马喇镇政府相关工作人员及乡邻很早便来到政府门前广场等待,为吕丹准备了隆重而又亲切的欢迎仪式。于是,便有了文中开始那一幕,现场众人,无不潸然。
寒暄之后,吕丹在亲人和志愿者的陪同下,回到了父亲吕天文位于马喇镇上的家中,回到了亲人的怀抱。
——记者手记——
她说,生命中会遇到坏人就会遇到好人,好人肯定比坏人多的,现在的我很幸福。
吕丹的父亲吕天文,今已年过半百。在2018年以前,吕天文一直在河北省、天津市等地打工,一边打工,一边寻女,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无果。失婚、失女和常年奔波劳累,让这个家中的顶梁柱身体日渐不支。2018年,吕天文突发脑梗,口齿不清,行动迟缓,不能长久站立。
吕天文颤抖着告诉记者,知道DNA比对结果后,一夜没睡,早晨4点钟就起来,坐在沙发上等,他们不让我去广场,怕我激动,又怕我摔倒,女儿要回来了,怎么的,都该去接一下。虽然口齿不清,言语间,满是思念和期待,又夹杂着对女儿的亏欠与心疼。
儿子吕星说,爸爸收拾了一个房间,是给姐姐的,床上铺着新的床单被套,都是专门新买的。爸爸嘴里最常念叨的是“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你姐姐”,爸爸心中有个结,姐姐回来了,这个结或许就解了,或许身体就好了,以后就能过上团团圆圆的好日子了。
见面前,志愿者就分别叮嘱爸爸和吕丹,情绪不能激动。吕丹进屋,和爸爸拥抱,轻拂爸爸的脸,一声带着保定口音的“爸爸”让所有人的眼泪夺眶而出。24年了,吕丹已经不会说黔江话,也有些听不懂,爸爸拉着女儿的手,无语凝噎,是说不出也是不知从何说起。不急,过些时日,病情好些,精神好些,日子,还长着呢……
在家人的陪同下,吕丹回到了印合村的老屋。老木屋已经复垦了,屋后的竹林还在,她指着竹林说:“对,就是这个竹子,我记得。到了这里,我就有印象了……”
吕丹丈夫是在2013年通过相亲认识的,对方的父母对吕丹很好,现在孩子已经上小学了。吕丹说,生命中会遇到坏人就会遇到好人,好人肯定比坏人多的,谢谢大家让我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和弟弟,现在的我很幸福。
(记者 王仿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