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曼有约】墙上的丈夫

  倾诉人物:想想(化名)

  倾诉时间:倾诉时间:5月

  求婚时,他说要照顾我一辈子。

  结婚后,他说忙,没时间陪我、陪孩子。

  婚前,爸妈宠我,我十指不沾阳春水,柔弱软妹子。

  婚后,我煮饭、洗碗洗衣服,扫地拖地,样样都干。

  后来,他去外地工作、创业,我俩聚少离多。

  女儿生病、公公癌症住院,忙前忙后,很累。

  看着墙上照片中的他笑得灿烂,我的眼泪掉了下来。

  女儿出生,丈夫不在身边

  遇到他时,我如花,开得艳丽。追我的人不少,但最终他打动了我。他宠我,没钱买奢侈品,但水果削皮切好装盘给我,零食小吃买给我,骑车带我看风景。

  “我会照顾你一辈子。”这句话,打动了我。按世俗的眼光,他不是一个好的结婚对象,父母没钱,家境一般。但他有追求,他说我会努力,让你过上好日子。

  他第一次去我家,我妈没好脸色,虽然已经从我这里知道他的情况,但还是又问了他一遍,你爸妈干啥,家里几口人,住哪等等。我妈明知故问,成心想让他尴尬,让他明白他家和我家有差距,让他明白她不喜欢他。他一一作答,向我爸妈承诺会照顾我一辈子,这句话让我爸妈接受了他。

  婚后,我离开爸妈,在他的家乡找了工作。人生地不熟,一切都要从头来,认识、熟悉他的家人、亲戚、朋友。

  我不擅交际,不喜热闹,下班就回家。他做销售,上班忙,下班也忙,要应酬,要陪客户,晚上回来很疲惫。没有业务的时候,神情沮丧,没心情陪我聊天;谈成业务时,回家很兴奋,借着酒劲吹牛:“老婆,以后我有钱了,咱们买房子、买车子,你不用上班了,就在家陪孩子,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话好听,但日子难熬。他早出晚归,陪我的时间很少,我学着做家务。

  临产前几天,他要出差。我害怕提前生,他走后没人在身边。婆婆从乡下赶来,帮我准备临产前要准备的东西。我请假在家待产,羊水破了,婆婆慌忙送我去医院。医生检查宫口开了两指,办了入院手续,大病室里此起彼伏的孕妇喊痛声音吓到我,想到电影电视中女人难产的场面我很恐慌,真希望他在身边。

  儿奔生,娘奔死,生死只隔一张纸。晚上阵痛,越来越疼,我忍不住叫唤起来。一阵比一阵痛,婆婆安慰我,说越痛得急就越生得快。下半夜,愈发痛得厉害,我痛得胡言乱语,恨他不在身边,恨不得立马剖腹产。婆婆见我痛得厉害,打开被子看到婴儿头部,慌忙去叫医生。我被迅速送进产房,医生匆忙准备,一阵忙碌后女儿出生。婆婆把包好的女儿给我看,眉眼像他,想着生孩子他都不在身边,我哭了。

  原以为,生后就不痛了。但接下来的产后宫缩,很疼,难以忍受。婆婆安慰我说,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同病室的女人们身边围绕着很多人,众星捧月似的嘘寒问暖,丈夫更是在一旁小心伺候。闲聊中,她们问我丈夫怎么不来,我尴尬解释他出差,心酸、难受、心塞。

  出院那天,我一个人跑上跑下办手续,和婆婆抱着女儿回家。几天后,他回来了,抱着胖乎乎的女儿很高兴,说生活更有动力,要多挣钱,改善生活。

  异地生活,我当爹又当妈

  孩子满月后,婆婆回了乡下。没多久,他又要去外地工作,托人找了小保姆,带回家里才跟我说。我不同意,孩子太小,我一个人没法应付。他劝我,多担当,等以后有钱了就接我和孩子过去。

  保姆年纪小什么都不懂,我第一次当妈,照顾孩子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不知道宝宝饮食要注意什么。从外面回家,女儿饿了,我不知道热奶不能喂孩子,不知道要把奶挤掉一部分才能喂,只要女儿哭就马上喂,吃后她拉肚子。当时不知道怎么回事,晚上女儿总是哭闹,第二天早上拉一大瘫稀绿便,我抱着她到处看医生。

  他以为请了保姆,便一切万事大吉。宝宝不舒服哭闹,我整晚不得安宁,第二天上班无精打采,工作常常是应付了事,心里想的全是孩子。我到处打听本地的好医生,抱着孩子去看病、捡药,回家后和保姆各自分工熬药、做家务、哄孩子。

  保姆嫌带孩子麻烦,没干多久便辞职不干。到处托人另找,好不容易熬到女儿2岁半,我就送进了幼儿园小小班。晨起,匆忙和女儿洗漱,送她去幼儿园;下午,抽空去接女儿,实在没时间便托人帮着接。

  有时候很烦,电话中抱怨。他心情好时,好言相慰,让我再等等、再忍忍;心情不好时,极不耐烦,我在外挣钱还不是为了你们过上好日子。

  女儿体弱,容易感冒,一感冒就发烧。白天还好,最怕半夜突然发烧,我在家里给女儿喂药、物理降温,但体温降不下来,小脸烧得通红,身上滚烫。我害怕一直发烧引起其他并发症,背起她就往医院跑。寒冬的夜晚,冷风抽打脸上、身上,我把女儿裹得紧紧的,真希望他在身边,帮我一把,说说暖心的话。

  身累心累,我打电话给他,他有时好言好语,说老婆辛苦;有时指责我疏忽,让我焦虑的心情雪上加霜,恶言相向。我原本是个温柔的女子,但长期独自面对琐碎生活的磨砺而变了性情。

  他一个月回家呆两三天,由于长期不在家,女儿认生,不粘他,不要他抱,不和他一起玩。他很生气,指责我没有好好教孩子,他在外面那么辛苦,回来还要看我和女儿的脸色。我无语,孩子成长中他缺位,没有建立很好的亲子关系,这能怪我吗?

  我很生气,如河东狮吼,抱怨如河水滔滔不绝,委屈生气还淌了泪。他不在家,我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忙前忙后,容易吗?他有时哄我,说知道我不容易,很辛苦;有时凶我,和我对吼,说他在外面也不容易,累死累活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他哄我,我唠叨唠叨,委屈很快就会过去。所有抱怨、唠叨不过是想让他知道我的不易,是另一种方式的撒娇,几句好听的话就能让怒气、怨气烟消云散,毕竟都是成年人,知道生活不易。

  他凶我,就会激怒我,他常年不在身边,还要和我针尖对麦芒,我当然不高兴,不高兴就乱说话。我俩互相指责,什么痛快说什么,彼此面目狰拧、样子难看,一句句恶语如毒刺扎在心里。女儿吓得哇哇哭,更是怕他。

  一不顺心,他就喝酒,呼朋唤友喝得醉醺醺。我让他少出去,多陪陪女儿,他说压力大,我不理解他,他心里烦躁,喝点酒怎么了。

  我也知道他在外不容易,但是谁容易啊,他长期不在家,回来就不能多陪陪我们娘俩?心情不好不是喝酒的理由,我也有心情不好的时候,难道也像他抽烟、喝酒发泄?

  吵归吵,日子还是要过。他冷静下来赔不是,我顺坡下驴接受道歉。

  女儿生病,偶尔又会开启互撕模式。他指责我不会照顾孩子,孩子动不动就生病;我指责他,没有尽到丈夫和当爹的责任。

  我说他变了,婚前甜言蜜语包揽一切,婚后不负责任当甩手掌柜。他说我变了,不如以前温柔,如怨妇、泼妇。

  他的话刺痛了我,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以前,我讨厌怨妇、泼妇,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变了,怨妇、泼妇由一个曾经赏识、爱恋、心疼我的男人口中骂出。

  长期独自带孩子摧毁我的耐心和信心,身体劳累、精神寂寞曾让我一度怀疑他在婚姻中存在的意义。

  公公住院,我身心疲惫

  那天,我上班接到婆婆电话,说公公不舒服一段时间了,没胃口,恶心呕吐,黑便,经常腹泻,要从乡下上来检查。

  公公来后,我见他形体消瘦、精神萎靡,连忙陪他去了医院。检查后,医生告诉我是胃癌,中晚期,立即住院手术。这事太大,我不敢告诉公公、婆婆,只能和丈夫商量。

  接到电话,他很吃惊,问了医生的电话号码,沟通住院、手术事宜。他说爸妈年龄大了,让我暂时不要告诉公公婆婆,就说是胃炎,要做手术,没大问题。

  电话里,他语气沉重,说他爸妈辛苦一辈子,还没有等他挣大钱、享到福就生病。我安慰他想开点,让他快点回来。

  他快速订票回家,让我稳住情绪,每日多煮点好吃的。他回家,我的心安稳下来,依言行事,每日买菜精心烹制送到医院,他在医院陪公公,安慰婆婆。

  公公有糖尿病,心肺功能也不太好,手术那天,我和丈夫、婆婆在外等候。婆婆不安地走来走去,我陪着她小心安慰。手术几天后,公公没有什么不舒服,他说公司有事,家里一切拜托我。

  手术后一周,公公身体管子里流出的东西有点浑浊。医生说可能发生瘘了,让公公喝了一种药水,又做了CT,肚子没有积液。医生说身体各方面指标正常,暂时保守治疗,如果复查发现肚子有积液,需要再次手术。

  我给他电话,希望他回来。他很着急,但又为难,说有一笔业务在谈,跟了很久,现在回来客户很可能要被别的公司挖走,业务要泡汤。他说,爸住院要花钱,家里这样那样也要花钱,我想多挣点钱。我回来守着,没钱也没用。老婆,辛苦了,一切拜托你。

  他不在,所有的压力都由我承担。公公被送进重症监护室观测,几天后病情稳定,送回普通病房。瘘口一直未长好,漏的量时多时少。后来,引流管脱落,在医院重新缝合,肚子持续痛。

  反复的疼痛,让公公对自己的病情产生怀疑。他反复追问医生、护士,知道患了胃癌,而且还是中晚期,精神一下就垮了。婆婆以泪脸面,我强打精神安慰。

  公公患癌,成了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太累了,给他电话,下了最后通碟,让他回家。他说,公司好不容易走上正轨,现在放下太可惜了,让我再坚持坚持。

  我坚持不下去了,说住院的是你爸,家里有你的孩子、你的妈,他(她)们需要你。不要家里一有什么事情就拜托我,不要把你的责任全部推到我的身上。

  我需要一个实实在在的丈夫,陪在身边,嘘寒问暖,哪怕吵架,也是有体温的。

  我不要一个挂在墙上的丈夫,面带微笑,不吵不闹,没有依靠,没有拥抱,没有温暖。

  (记者 易嫚)

编辑:陈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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