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夜话】又到野菜飘香时

  ◆黄大荣

  春风渐渐吹暖,河边的柳树抽出嫩芽,迎春花也不甘示弱,匆匆忙忙地捧出一簇簇艳丽的小花儿,仿佛早春眨着欢喜的眼。每到这个时节,野菜便在市场上抢占了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荠菜、马兰头、水芹菜、蒲公英、折耳根、苦苣菜……那属于乡野的水灵清秀的模样,鲜嫩朴实的质地,让人不禁多看几眼,而我却忍不住垂涎欲滴起来……

  美食纪录片《舌尖上的中国》里有这样一句话:“中国人对食物的感情多半是思乡,是怀念,是留恋童年的味道。”这句话于我来说,真的再贴切不过,若把这乡野里的“土味”都说成是美味,或许太过虚夸,但那味道是那样根深蒂固地烙在心底,只要某个季节的风一吹起,或是某一个人、某一句话、一个影像就能把埋得再深的味觉勾出来,像一只绿绿的毛毛虫,挠得心里痒痒的,口腔味蕾舌尖也都痒得难耐,恨不能立马闻到那香,吃到那味。

  我出生在七十年代中期,没过几年又迎来包产责任到户的好政策,赶上了好时代,几乎粗茶淡饭也能勉强填饱肚子。立春后,冰雪渐止,土地解冻,荠菜和野雪菜渐渐丰腴,奶奶就挎上她的竹筐,带上一把特制的小铁铲,另一只手挽着蹒跚的我;我的另一只手里也会提着个小小的竹篮,那是奶奶托堂爷爷专门为我“定制”的,竹筐里也放上一把小铁铲儿。荠菜生得“小巧”,常和一些匍地而生的野草混在一起,幼小的我很是难以分辨的,奶奶就会找几棵较大的好认的野雪菜让我去挖。为了让奶奶夸我能干,我就使出吃奶的力气,厥着小屁股挖上半天。奶奶的竹筐里装了满满一篮荠菜时,我的小篮子也满了,实则只有两三根野雪菜。奶奶的目的就是挖一些荠菜回家做春卷或包饺子,看看目的达到了,也就开心地挽着我回家了。

  奶奶先到村东的水塘里把荠菜洗摘干净,放到太阳下晾干。等待的当口,奶奶也不闲着,跑进院里的鸡窝里摸出三五个鸡蛋,在碗口磕破,倒出蛋液,调打松散,然后在土灶里倒上现榨的菜籽油,像变魔术似的就摊出金黄金黄的蛋皮。我早就顺着香味蹭到了奶奶腿边。奶奶用她老松枝一样的手宠溺地摸摸我的头,拿着个小碗夹上一块蛋皮递给我:“吃去吧,好吃狗儿。”等不及走远,顺势往奶奶烧火的麦秸上一坐,三下五除二就把一块蛋皮吃下了肚子。抹抹油油的小嘴,眼巴巴地望着奶奶。奶奶也不恼,只用手指轻轻地点点我的额头:“荣娃要乖,去玩会儿,奶奶给你做春卷吃。”一想到过会儿就有香脆的春卷儿吃,我便会乖乖放下碗,站到一边,看奶奶用豆皮或擀得薄薄的面皮将切成细丝儿的蛋皮和油绿的荠菜碎卷成一个个小圆筒儿,在油锅里炸至金黄,奶奶便把第一个炸好的盛给我,并叮嘱着小心烫。我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口咬下去,酥脆的蛋皮首先在口中爆开,接着是荠菜独有的带着泥土气息的清香和蛋皮的脆香瞬间融合,吃得我唇齿生香意犹不绝,在那物资匮乏的八十年代,这应该也算得上人间臻味了。

  每到野菜肆意生长的时节,心底里这种念想就会疯长,梦里常常见到奶奶被风吹乱的头发,一年到头都是同款同色的深蓝色的衣褂,那挽着我的老松枝一样的手,那装满野菜的竹篮,还有那遍地漫坡的野菜……它们会拖着我的脚步,牵着我的思绪,走向菜场一角或者外围的一个个野菜摊。但是无论我用尽什么样的烹调方法,却再也吃不到属于奶奶的味道,属于故乡那个时代的味道。

编辑:陈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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