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月】夕照中的牛栏

  ◆胡天曙

  牛栏,是牛的家。牛栏,晨晖暮霭,鹊琴鸦鼓,弹唱我童年岁月之歌。

  那时,村前有一处木栅牛栏。农业实行公社合作化,村有生产队,大家集体生产劳动,一年以工分分红。村前有一棵老龙眼树。老龙眼树,厚皮虬枝,枝干呈弯弓拱状,其苍枝碧叶,四时葱茏,伸过对面的牛栏。牛栏,村人把山木条,刀斩两截,竖起,以铁线加固,围成四方形。一方牛圈,可养几头水牛。牛栏,圈有生产队几十头牛。

  牛是农家宝。水牛,耕地耙田,驮物拉车,样样能行。

  晨光初露,早起的父辈,吃过红薯稀饭,背着铁犁,走到牛栏前。而后,打开牛栏木门,把耕牛拉出来,套上木轭。在父辈的轻轻吆喝中,在弯弯的乡间小路上,耕牛,一步一步走向稻田。

  完成早耕任务后,耕牛被父辈赶回牛栏,等待着新的工作任务。午日,农妇在放牧,耕牛,甩着长尾,喀嚓喀嚓,大口大口地啃着青草。这是耕牛最快乐的时光,它们在河流里,任意打滚玩耍,闹得鱼虾乱跳,树鸟惊叫。

  夕照霞飞,踏枝鹊歌。一群水牛,已啃饱喝足,在农妇的驱赶下,迈着有力的步子,慢慢悠悠的,走回来。一幅最美丽的牧归图,铺展在乡间的小路上。

  后来,牛栏迁到村的南边去。牛栏是用石块堆砌而成的,比木条建造的牛圈,坚固耐用。牛栏的前面,是生产队的晒谷场和粮仓。那年代,没有脱粒机,也没有发明木谷桶,收割季节,村人在稻田里,以镰刀割倒熟稻禾,再用水牛拉,或肩膀挑回村中,堆在晒谷场上。夜晚,村人从牛栏里把壮牛拉出,踩谷把,以脱谷粒。牛栏和晒谷场的距离相近,有利于生产劳动的需要,此举,足见村人的聪明智慧。

  童年的快乐时光,在牛背上吟唱。有时,父母忙于农活,牧牛的任务则落于孩子身上。午时,父辈在稻田里完成耕地任务后,赶回耕牛。等候在牛栏旁边的牧童,接过父辈的牛绳,拉牛到林野放牧。牧童与农妇牧牛有别,农妇放牧的,是一群群牛,数量甚多。牧童年纪尚小,管理能力亦小,只能放牧一至两头的水牛,但,牧童放牧的牛,皆为身负重任的耕牛。牛在河岸啃草,牧童,赤裸全身,从牛背上,扑通扑通地跳到河里,他们你追我赶,相互泼水戏水。黄昏,牧童,吹口哨,骑着水牛,一步一歌,驮回一肩的欢乐。

  那时,每年大年三十,村人在大喜庆之日,总是忘不了感恩老牛。红日衔山时,村人抱着一把从田埂边,割来嫩嫩的青草,挑着一担木桶酿米酒,来到牛栏边。而后,打开牛栏,把青草扔给小牛犊享用,继而,扶起老牛的大嘴,在木桶中,舀起酿米酒,灌人牛嘴。老牛,喝了几口酿米酒后,两眼朦胧,醉晕晕的躺在牛栏地上,喘着粗气;小牛,甜脆脆的嚼着青草,哞哞欢叫。牛,给人类许多,自己得到只是一把青草。

  一只老牛,绑在牛栏外,它喝了酿米酒,咀嚼青草,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主人,似乎在感恩,似乎又在说什么。老牛,望望村庄,又回头看看远处的田野。那片田野,曾经是它和主人的作业区,耕种春夏秋冬,阅览几许风吹日晒,收获过几多甜酸苦辣。老牛老了,但,四只脚依然健硕有力,两只角,依然黑亮尖长。只要是主人的命令,老牛,将义无反顾的,奔赴作业区,辛勤耕耘,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上世纪八十年代,农村实行承包责任制,自种自收,并按期上交一定数额的公粮。水牛亦分给各家各户,自养自耕。水牛数量少,村人把自家的水牛,捆在村前的椰子树上或电线杆上。耕田机和脱粒机的出现,耕牛已经派不上用场。水牛数量逐渐减少,牛栏已废弃。

  如今,牛栏已不复存在。但,我仿佛看见,在牛栏外,那头老牛,在黄昏中,站着,站着,站成一头硕大的拓荒金牛。

  那瞪着黑黢黢眼睛的老牛,哞哞鸣叫的牛犊,慈祥勤劳的父辈,若隐若现,在记忆的屏幕回放。

  牛栏,一幅乡村最美的画卷,在溶溶的夕照中,挂在远逝岁月的村口前。

编辑:陈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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