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之间】 拣尽繁花不肯歇

  ◆石兵

  春天到了,刘奶奶又开始挽着张爷爷在田间地头觅花寻菜了,刘奶奶披着温暖的黄色外套,张爷爷穿着热情的红色马夹,两个人梳理得干干净净,相携相依,缓缓走在冒着嫩芽的田野之间,走着走着,仿佛也成为了那些暖色植物的一部分。

  田野中已经有一些小小的花朵悄然绽放了,刘奶奶把一朵朵小小的色彩各异的花放在随身带的淡黄色篮子里,她从不刻意甩掉花朵上沾染的泥土,就任由它们散发着大地的芬芳,张爷爷的任务则是挖一些可以吃的新鲜野菜,马齿苋、车前草、蒲公英、灰灰菜,张爷爷擎着小小的铲子,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挖出来,同样是带着泥土就放入了随身带着的红色袋子里面。

  春季的天气多变,有时放晴,有时阴雨,但只要雨势不大,只要田地不是很泥泞,刘奶奶和张爷爷就一定会准时来到田野之中,用刘奶奶的话说,“春天的太阳不刺人,还给我们这把老筋骨浇灌进了融融暖流呢”,用张爷爷的话说,“春天的小雨不冷人,你细细嗅着,还有一股好闻的芬芳味道哩”。

  对刘奶奶和张爷爷而言,这是一个拣尽繁花不肯歇的季节吧,人生虽然已近黄昏,但仍然有着对于春天与生俱来的依恋与期许,仍然有着对于大地难以割舍的念想与深情,所以,他们才会在这个万物萌生的季节,相携相依,与花草为伴,在这个时刻,他们一定是回忆起了自己的青春时光吧。

  刘奶奶和张爷爷的孩子在遥远的大城市生活,但两个人退休之后,却执意要回到这个僻野的小村落,六十年前,两个人从这里相识,从这里一起走向外面的大世界,又一同回到了这小小的村落,用刘奶奶的话说,“外面的世界太大了,有没有我们俩个不打紧儿”,用张爷爷的话说,“这里的世界太小了,就只能装得下我们两个了”。

  有一天,刘奶奶和张爷爷又来到了田野里,他们不知道,生活在大城市的女儿就在不远处悄悄举起了手中的相机,她的相机里装满了这几年两位老人在田野间踟蹰的快乐时光。每一年的春天,女儿都会偷偷来到这个小小村落,默默记录下父母双亲在春日里点点滴滴的幸福模样。

  女儿给相册取了一个名字:拣尽繁花不肯歇。刘奶奶和张爷爷听到这个名字之后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他们说:“不是我们不肯歇,实在是不知歇、不能歇、不忍歇啊,因为,我们知道,这一辈子我们都拣不尽这遍地繁花的,下一辈子,我们还打算继续拣下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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